“心裏有了標準和模板, 我自然就會比較, 把阿曼同我身邊的每一個男孩兒比較, 從一開始對大學，對愛情的期待和憧憬, 變成了無聊和失望，比到最後，我發現身邊所有人似乎都沒有他好，沒有他帥氣，沒有他溫柔，也沒有他博學多才。漸漸地，我看到珍妮與阿曼時，也不僅僅是單純的感動和羨慕了, 心裏有一種叫做嫉妒的幼苗發芽了，而且在阿曼如陽光般的笑臉下越長越高，越來越大……”

葉甜的心頭湧出一股難以言明的情緒, 喜歡上自己姐姐的男朋友, 實在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甚至還會為人所不齒, 不過看著眼前這個一臉哀戚，甚至眼中還有盈盈水光的女孩兒，誰又忍心現在去責怪？畢竟她那時也不過是十□□歲的少女啊, 正值懵懂的年華，對愛情有著最美好的期待，而切利亞從小便是安東尼作為唯一一個接班人精心培養的, 所以他的優秀毋庸置疑，所以也難怪當時的薇薇安會心生漣漪。

“你也覺得我很卑劣吧？竟然對姐姐的男朋友有了非分之想。”薇薇安小心翼翼地看著葉甜的臉色，聲音顫抖著說道。

“沒有。”葉甜雙手拖著下巴看著她，盡量讓自己保持放松的狀態，拉近與她的距離，像一個閨蜜版分享自己的少女心事：“誰年輕的時候沒有幾個偷偷看的人呢？我以前還躲在角落裏偷看喜歡的男孩兒打球呢，還不敢表白，我太慫了。”

“噗。”薇薇安總算是因為葉甜的打趣樂了，不過很快又收斂笑容：“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從來就沒有想過破壞珍妮和阿曼的，他們本來就是最幸福天造地設的一對，所以讓他們分開的念頭，哪怕是一秒鐘的念頭都沒出現過。”

“我相信你。”葉甜拍拍薇薇安的手背，安撫她焦急的情緒。

薇薇安看到葉甜一臉的真誠，似乎終於放下心來：“那時候我只是偷偷看他，關註著他的一舉一動，偷偷記下他喜歡吃的東西，喜歡聽的歌，喜歡看的書和電影，然後像一個虔誠的教徒一樣，模仿著他。而且還必須特別謹慎，生怕被人發現自己的小心思，像一個罪犯一樣，小心翼翼地藏著自己心底的小心思。”

葉甜起身，離開了原來的座位，在薇薇安旁邊坐定，然後摸摸她的頭，像對曾經也陷入暗戀旋渦的褚伊一般。

不知是薇薇安心裏的回憶太過清晰，還是葉甜安慰的作用，薇薇安抱住身體的肩膀微微顫抖，甚至連聲音也有些哽咽：“那段時間真的是感覺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時而在天堂，時而又在地獄，我也試圖找過很多方法來轉移自己的註意力，可最後都失敗了，我便破罐子破摔想把自己的心思藏在心底，可是那兒有那麽容易。”

“我漸漸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變得厭學，易怒，暴躁，悲觀，抑郁，甚至連最好的朋友愛瑪的邀約都不想理會，有時候只想在與畫室一墻之隔的雜物間呆著，珍妮很聰明，她很快察覺到了我的變化，以為我在學校裏發生了什麽事，試圖與我談心，可這讓本就覺得愧疚與罪惡的我更加崩潰了，所以推開了她，強大的精神壓力幾乎逼瘋了我，甚至我開始看心理醫生。”

葉甜有些心疼眼前這個女孩子，事情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而那段經歷在她心中似乎還很清晰，曾經的痛苦和糾結也並未遠去。

“薇薇安，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是一個善良的姑娘，而且從始至終你都沒有傷害過他們對嗎？”

葉甜的溫聲安慰讓薇薇安已經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滑落，這反倒是讓葉甜放心了，有時候，流淚並不是悲傷或者難過，而是把心底所有的郁悶哀戚等負能量排出體內。

“在心理醫生的疏導下，我像洋蔥一樣一層層撥開了自己的外殼，把自己心底最醜惡卑劣的一面展現到了她的面前。”薇薇安用手背擦擦臉上的淚痕：“我像個犯罪者自白般地傾訴，而最後那個四十多歲的心理醫生給我的建議是，讓我申請學校的宿舍，離開珍妮和阿曼，如果有可能的話，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要再聯系了，因為我已經進入自己搭建的死胡同，回頭的話，自己的善意和良知就會被心底的惡虎猛獸蠶食，如果不想那樣的話，哪怕用頭撞，哪怕頭破血流，也要把眼前的墻壁給撞開。”

“她的建議是對的。”葉甜輕聲說道：“只有你徹底與他們隔絕開，才能讓自己死心。”

薇薇安自嘲地笑笑：“可能我真的是個壞女人吧，我聽到心理醫生這麽說，第一感覺竟然是舍不得。”

“你舍不得的也不只是阿曼吧？你還不願意離開珍妮？薇薇安，你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兒，所以不管你再嫉妒，你還是很愛珍妮這個姐姐的。”

“葉甜，你真的很厲害。”薇薇安睜大眼睛看著葉甜：“我的心理醫生也是這樣說的，她說，薇薇安你很善良，所以你願意傷害任何人，但同樣的也很危險，你主觀意識太強，太過倔強又不服輸，不達目的不罷休，所以這兩年你用盡各種手段也很難扭轉自己的想法，如果執意堅持下去，只會出現兩種結果，一是毀了你姐姐他們的愛情，另一個就是逼瘋你自己。”

葉甜在心底無聲地嘆了口氣，薇薇安的選擇看似簡單，但對於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女孩兒來說，似乎太難了些。

“我不想破壞他們的幸福，也不想把自己逼瘋，所以哪怕太痛苦，太舍不得，還是在我二十歲生日那天當著珍妮和阿曼的面提出了想要搬回學校住的想法。”

薇薇安的聲音鎮定了許多，這也讓葉甜些許欣慰，或許象征著她接下來講述的生活也會平靜。

“珍妮聽了之後很驚訝，還有些難過。她以為我會永遠和她呆在一起。倒是旁邊的阿曼似乎早已經知道了似的，叮囑我以後在學校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有什麽不能解決的麻煩，隨時可以告訴他和珍妮。”

葉甜聽著薇薇安的講述，笑著說道：“你看，他真的是個很優秀很溫柔的人，所以，你喜歡他也是正常的。”

“的確，他是個很棒的人，珍妮平日裏被他寵著，所以有時候難免有小脾氣，當時還因為我的離開他不挽留沖他發火，之後他的眼神，他的話讓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他的眼睛雖然是看著珍妮的，但是我總感覺那話是對我說的，他說，珍妮，薇薇安在這兒過得不快樂，她應該擁有屬於她自己的生活和朋友圈，和自己的朋友一起去逛街看電影看Party。”

“就是在那一刻，我恍然大悟，啊，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啊，我那些小心翼翼的眼神，那些努力藏起的小尾巴，早就在他面前暴露無遺，知道我當時什麽感覺嗎？我巴不得地上有一條縫，可以讓這個醜陋的我鉆進去，在他們面前那消失得幹幹凈凈的。窘迫的同時，甚至還有點怨怪他，既然早就知道了，為什麽不阻止我呢？在他看來我是不是像個小醜一樣？偷偷覬覦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而且我都要放棄了，要離開了，他這麽說，是為了嘲笑我嗎？”

“不是的。”葉甜輕聲打斷了她：“如果是真的嘲笑你，看不起你，他就不會這麽做，他是尊重你，所以才會故意裝傻，在你離開的時候，又想用輕描淡寫的提點想讓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讓你斷了對他的念想。”

薇薇安的嘴角湧上了一抹苦笑：“這麽簡單的道理，我卻用了好幾年的時間才明白。那天是我的生日，珍妮問我想要什麽禮物的時候，我說想吃一頓家裏的家常菜，以後去學校就不容易吃到了，她很開心，並且親自下廚要給我好吃的。”

葉甜心裏覺得暖暖的：“珍妮真的很愛你。”

“可是我還是犯了錯。”薇薇安埋頭把自己的手指攪成了麻花：“或許是我太難過了，也或許是別看穿後的窘迫，我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你做了什麽？”

“我像阿曼提出了一個很過分的請求。我向他所要一份我20歲的生日禮物。”

葉甜在心底默默地嘆了一口氣：“什麽禮物？”

“我想讓他為我畫一幅畫，像他給珍妮畫的那些畫一樣，掛滿莊園裏的每一個角落，每次看到的時候我都會覺得特別羨慕，我要的不多，也不貪心，只是想留個念想罷了。”

“可是他拒絕了你。”

答案可想而知，如果阿曼松口的話，可能故事的走向就全然不同了。

薇薇安點點頭：“對，他說他只給一個人畫像，就是珍妮。聽到這話，我覺得自己特別可笑，連我自己都看不起，那晚的飯我不知道是怎麽吃完的。”

葉甜又有些心疼這個傻姑娘了，別人都是遇見愛情就像飛蛾撲火，可這只飛蛾卻不願意撲上去，只是遠遠地打轉，想要汲取為數不多的光熱。

“他是為了不給你想要的念想，要不你怎麽開始屬於你的新生活？”

“我知道。”薇薇安點點頭：“其實很多年之後我回想起來，所有的一切在我們的相處中已經有了預兆，在最開始的半年時間裏，他會很溫柔地對我笑，會像珍妮一樣叫我的小名，會允許我呆在畫室裏看書，像朋友一樣和我聊天，也會很耐心地聽我在學校裏的事情，給予我一定的意見，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不讓我呆在他的畫室裏，說是會打擾他思考，不再與我單獨相處，更不再給予我意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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